摘要：第十四章 重在教育 第三节 另外一个愿望 有一次太皇太后与孝文帝拓跋宏在长安一带巡游，一路上他们二人感慨颇多。太皇太后在黄河大转弯的地方，忽然问：“皇上，哀家问你，你可知道黄河的哪边是何处？”孝文帝若有所思地答道：“回太皇太后，那边是风陵...
第十四章 重在教育
第三节 另外一个愿望
有一次太皇太后与孝文帝拓跋宏在长安一带巡游，一路上他们二人感慨颇多。太皇太后在黄河大转弯的地方，忽然问：“皇上，哀家问你，你可知道黄河的哪边是何处？”
孝文帝若有所思地答道：“回太皇太后，那边是风陵渡。”
太皇太后又问：“风陵渡的传说听说过吗？”
孝文帝：“说是一个叫风后的人，他死了以后，就葬于此处，所以叫风陵，这里又是黄河大渡口，所以叫风陵渡。”
“皇上真是知道的不少啊。哀家就出生在黄河边，这些传说小时候就听说过。这个风后是黄帝的贤臣，他给黄帝发明了指南车。还有老人们说，这个风后是个了不起的女性。有的干脆就说这个风后，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娲，风陵里面葬得就是女娲。其实这些都是传说，风陵里面葬得是哪位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这里是黄河大转弯的地方。这里孕育了华夏民族，三皇五帝的传说都发生在此，华夏之根就在于此。想当年大魏朝开国皇帝道武帝说过，拓跋人祖上并非大漠草原之上的游魂，而是黄帝的子孙。道武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，我们不能忘了根，拓跋皇族的理想就是寻根，寻找民族的根，寻找文化的根。这个根，不在平城，不在草原，更不在大鲜卑山，它就在黄河大转弯的地方，只有这里才是华夏文化的腹地，才能认祖归宗。”
“太皇太后教诲，让我茅塞顿开。”孝文帝远望着滔滔不绝的黄河，就地跪倒，行三拜九叩大礼，随从们全都跪倒一片。
他缓缓抬起头来，深情地看着太皇太后，说：“我明白了，我也记住了。”
眨眼间，孝文帝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。许多皇亲国戚的公主和小姐，都期盼着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才艺，能够有朝一日成为孝文帝身边的女人。然而此事早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之中。
太皇太后冯氏没有忘记，她曾经给姑母的承诺，她要尽自己的全力活下来，活出个样子来，为冯氏家族增光。她也没有忘记，曾经给哥哥冯熙的承诺，她要在大魏江山里无限地注入冯氏家族的因素，让冯氏家族的振兴在大魏王朝的国度里得以实现。
当年太武帝拓跋焘十分宠爱的冯昭仪，把重振冯氏家族的一线希望，寄托给她的侄女。让这个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的小冯女，从一个洗衣房做工的女奴，经过精心的培养和打造，成为皇孙拓跋濬的身边人，进而成为文成帝拓跋濬的贵人、皇后。文成帝英年早逝之后，冯氏被尊为冯太后，先后在献文帝拓跋弘和孝文帝拓跋宏两任皇帝时期主持朝政，成为北魏王朝，乃至整个封建社会时期，一位伟大的杰出的政治家，为大魏王朝实现文治，实现民族大融合，实现强国富民之梦想，苦心孤诣，胼手胝足，付出了她的所有心血。然而她还有一个梦想，也可以说是一个私心，那就是重振冯氏家族，而且她为实现这个梦想，也已做了许多的铺垫和努力。
太皇太后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嗣，重振冯氏家族的梦想，别无选择地放在了他的哥哥太师冯熙的孩子身上，因为这是她身边唯一的冯氏家族的血脉。冯熙，当年在大魏国与妹妹相见，提出为父亲和冯氏家族复仇之事，被妹妹说服。从此他把家族的仇恨，化成了一股潜在的力量。他把力量投入了到三个方面，一是繁衍冯氏后代，二是逐渐壮大冯氏家业，三是随时听从妹妹的差遣，为妹妹的事业效力。太皇太后冯氏对哥哥冯熙的表现基本满意。首先冯熙在短短十多年里，生儿育女十多口，真正是让人刮目相看。文成帝拓跋濬的亲弟京兆王拓跋子推，为了讨好他们兄妹俩，特意为冯熙介绍并迎娶拓跋皇族的博陵公主为妻。博陵公主为他生下长子冯诞、次子冯修。之后，冯熙先后娶了多房妻妾。除了博陵公主为他生下的两个儿子外，还有三子冯聿、四子冯夙，以及长女、次女、三女等共八个女儿。太皇太后冯氏还听说哥哥冯熙常常在冯府外面沾花惹草，冯熙的子嗣，绝不仅仅是这十几个，二十多个也不止。对于这些，太皇太后从来没有与冯熙较真过，因为这正是她所期待的。她还听说冯熙如今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，作威作福，贪图享受。太皇太后想，该找个时间与她的哥哥说说话了，给他提个醒，做人做事，要给自己留点余地，也要为哀家的脸面想想。虽然太皇太后并没有想到他的哥哥会如此荒诞，但是仅凭他能够为冯氏家族留下血脉这一条，她就不能与她的哥哥说什么过激的话，去挑战他的承受力。至于冯熙还做了些什么事情，只要他不跨出底线，她都能够忍受。当然她更不会让她的哥哥去做危险的事，比如带兵打仗，比如做一个使臣与南朝谈判，她要尽一切可能保住哥哥以及他后代的安全，让冯熙享清福，做个平平安安的文官即可。当年在长安，她父亲兄弟三门被太武帝所灭的血腥场面，至今还会出现在她的眼前。冯氏家族能有今天，实属奇迹，她要利用所有权力保护和延续这个奇迹，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。
太皇太后冯氏要把冯氏家族与大魏国的皇族拓跋家族，紧紧地绑在一起。待到冯熙的长子冯诞十多岁的时候，太皇太后，不管辈分之差，不失时机地为其迎娶孝文帝的妹妹乐安长公主为妻，让他成为当今皇上孝文帝的妹夫。孝文帝拓跋宏任命冯诞为侍中、征西大将军，封南平王，任命次子冯修为侍中、征北大将军、尚书，封东平王，亦对三子、四子随后做了相应的安排。可惜的是冯熙最为看重的长子冯诞和次子冯修，少时管理不佳，不喜读书，也懒得练功，最终难以建树。
当年，太皇太后的姑母精心安排，使她成为皇孙拓跋濬两小无猜的少年伙伴，当这位太武帝十分喜爱的皇孙成为皇帝时，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女人。当初的她，如今已是握有皇权的太皇太后，由她自己一手抚养和精心培育的孝文帝拓跋宏，也就必然地成为她实现所有梦想的载体，这一点，别无选择，无可替代。太皇太后冯氏，用她的后半生投下这个赌注，这个赌局，她只能赢，不能输。太皇太后有三个梦想要实现，第一她要打造一位划时代的皇帝，如今看来孝文帝在治理国家上出手不凡，效果很好，她很满意。第二个梦想，是她特别需要的一个完美结局。太皇太后冯氏从一个对政事毫无兴趣女孩子，变成一个杰出的政治家，这样一个局面，不是她强求的，而是出于责任，出于自我保护，一步一步水到渠成的。她知道，一个女人主持朝政，面临着生命与声誉、伦理与道德、现实与传统等诸多的考验，把皇权交还给皇帝，是她想了很久的事，什么时候交还？如何交还？她至今没有想好。
太皇太后的第三个梦想，就是在她有生之年，利用她的权威，左右孝文帝的后宫。太皇太后通晓三国和曹魏历史，她知道曹操把自己的三个爱女曹节、曹宪和曹华都嫁给了汉献帝刘协，全都是为了政治，在这个问题上，女儿们的心愿不能考虑，他是孤注一掷要这么去做的。照理说，凭着曹操的手段和势力，操纵汉献帝的政权，让他成为一个玩偶，那是八九不离十的，成功率很高，用不着把自己的三个女儿搭进去。可是曹操不这么想，他认为即使汉献帝已然是手中的棋子，也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，必须把戏演足了，把路铺到家门口。再说了，历朝历代，再高身价的美女，也会把嫁给皇上作为最高的梦想，把她们三个女儿都嫁给汉献帝怎么了？难道委屈了她们不成？即使她们真的有了心仪的白马王子，那也要顾全大局，此时此刻，她们的父亲为了皇权之争，牺牲女儿的感情算什么，如果说要她们的的性命，她们也该毅然从命才是大义。事实上，他的三个女儿，有一位成为皇后，其他两位是贵人，即使没有发挥过关键的作用，最起码曹操不用为汉献帝再有了其他的皇后，由此出现外戚的变故而担心。这就是曹操这步棋的意义所在。太皇太后要效仿曹操，走这步棋。眼看着冯熙的几个女儿相继长大，她先安排其长女嫁给了南平王拓跋篆。随后她把冯熙的次女、三女、四女，共三个侄女，一起嫁给了孝文帝拓跋宏。如此安排，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拓跋宏的成长过程里，受太皇太后的影响颇多，对太皇太后的这几个侄女也或多或少地有所接触，尤其是对次女冯润情有独尊。冯润在冯熙的几个女儿中，长相最出众，而且性格温顺典雅，对待她的妹妹们也是关照有加，颇有几分当年太皇太后的样子，然而她天生身体娇弱，常常与中草药和医生为伴。入宫时间不长，虽然拓跋宏对冯润宠爱百般，无奈她再次染病卧榻不起。按照太皇太后的谕旨，冯润出宫疗养。冯润出宫，给三女冯清提供了向皇上献媚的机会。冯清从小工于心计，对皇上使出了浑身解数，博得皇上得欢心。冯清对太皇太后也十分孝敬，稍有闲暇便会陪姑母聊天，尽捡好听的说。此时的太皇太后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体远不如从前了，她觉得立后之事不能再拖了。她的心里明镜似的，拓跋宏的心里，是愿意把冯润立为皇后，可是冯润命不好，与其让皇帝再喜欢上别的妃子，不如了了冯清的心愿。冯清也好，冯润也好，都是自家的侄女，若不当机立断，皇后的位置就有可能落到别人的头上。于是乘着拓跋宏还对冯清有几分好感，就征得皇上同意，颁懿旨要立冯清为后。不久太皇太后病故，她闭眼之前并未看到冯清立后，成为一大遗憾。冯清毕竟不是冯润，有姑母的懿旨，她便在后宫里耍起了皇后的威风，不要说其他嫔妃受她的气，就连她的妹妹，一个昭仪，也没少遭到她的排挤和白眼。太皇太后曾经多次教训与她，让她在后宫里严于律己，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，然而冯清张扬的性格从未收敛。后来冯清的妹妹，因病故去，详情不清。
自古以来，后宫就是一个不平静的多事之地。
孝文帝拓跋宏还有另外一个宠妃，她是当年保太后常氏十分倚重的一个宦官林金闾的侄女林氏。这位林氏夫人妩媚，也温柔体贴，一段时间与拓跋宏的感情如胶似漆，很快她怀上了龙种，为孝文帝诞下一位皇子。太皇太后为他取名为拓跋恂。林氏为皇上生了皇长子，却并不开心，成天担惊受怕。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，也许会给她带了厄运。孝文帝拓跋宏向太皇太后请求，大魏朝“子贵母死”的例制能否就此废除，他要保住林氏的性命。太皇太后感到事情的严重性，她从内心深处对祖先留下的“子贵母死”十分抵触，她也觉得林氏为此丧命太残酷。但是她又想到，这是她的命里注定的，皇帝那么多嫔妃，只有她率先给皇上生了儿子。如果诞下皇子的不是林氏，而是冯氏，不论是姐妹中哪一个，那都将让太皇太后陷于十分被动的境地。好在今天面对的是林氏，在某种程度上讲，这些嫔妃们哪个都有可能怀上皇帝的龙种，是林氏拯救她们所有的人。太皇太后无法说服皇上，她只能说，不要忘了她，她的死换回了别人的命。拓跋恂出生那年，他的生母林氏被赐死。
林氏被赐死，冯清吓出了一身冷汗，几天来后宫里死一般寂静。
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让她的侄女去送命。曾有人猜想当年冯润因病出宫疗养，极可能是她怀了皇上的孩子，太皇太后冯氏私下安排她出宫把孩子生下来，以免造成悲剧。太皇太后的心很高，她最初的想法是在未来大魏王朝里，再出现一个与她相似的，甚至是超过她的冯氏太后，再一次把冯氏家族的辉煌创至顶峰。从道理上讲，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，然而这个可能性，被她的几个侄女慢慢地一笔一笔地抹掉了。侄女们接受的教育，与太皇太后当初接受的教育不能比，他的哥哥在子女教育上没有下到功夫。而她这位姑母，几乎把所有的心思，都放在了孝文帝的身上，在哥哥冯熙的亲子教育上，她心有余力不足。这几个侄女与她当年比起来，输在了教育上，输在了起点上。想起这些，每每让太皇太后感到心疼，眼见得几个侄女争风吃醋，出言不逊，她是打不得骂不得，只有在心里滴血。太皇太后死后，丧期三年之后，孝文帝没有违背皇奶奶的遗愿，立冯清为后。然而他心有不甘，好在，有朝一日，冯润病愈回宫，孝文帝拓跋宏果断废掉了冯清，改立冯润为皇后。然而，冯润只是性格与太皇太后相似，她在许多方面无法与之相比，所以她的政治使命从开始就意味着结束，她只是大魏王朝的一缕过眼烟云。这些都是后话。
作者简介
任勇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大同市作家协会主席，山西省作家协会委员，大同市传统文化促进会顾问，长期从事文学创作，曾出版散文集《未必出行》、随笔集《一叶菩提》和《家长里短》，长篇传记文学《冯太后传》，小说《黄花女人》被改编为同名电影拍摄并上线，系列历史散文集《这就是北魏》由商务国际有限公司出版。
